絕勝煙柳散文隨筆

　　那天信步到后大圩，最先看到的是柳。隔著一彎三河水，三河灘的柳樹林翠色如墨，千萬棵樹逶迤排開，如屏如障。黃昏靜靜的日色下，白霧在林間恍惚升起，一時只覺天長地遠(yuǎn)，竟是無可收拾。

　　沿著長長的坡路，走到河邊，三兩個垂釣的人，在樹下坐成剪影。一條小路，野花如星，青草萋萋，幾可沒膝。一路穿花拂蝶，方走得近前。一抬頭，看見一輪夕照正掛在樹枝上，樹皆無語，人亦無言。

　　我慢慢朝林間走去，撫摸著迎面而過的樹干，三河灘的柳樹與別處不同，是“無心插柳柳成蔭”，卻不是“柳絮池塘淡淡風(fēng)”，是“碧玉妝成一樹高”，卻不是“婀娜曲池東”。皆因柳樹根植的'這一片土地是蒼茫三河中一塊濕地，不知道最初是哪一只小鳥銜來的第一粒種子，漫成眼前的綠意。每年夏天洪水來時，柳樹林首當(dāng)其沖，滔滔洪水，參天柳樹也只剩下樹頂團團綠色在水中逐波。洪水過后，最勇敢的樹才能活下來。所以，在三河灘，你幾乎看不到一棵完全筆直向上的柳樹，它們有的東倒西歪，有的傷痕累累，每一棵，都不失為一曲英雄的史詩。雖然因此，少了婀娜的風(fēng)韻，減了娉婷的情致，那份粗獷虬勁的豪情和天清地明的大氣，卻更加叫人記憶。

　　暮色四闔，整個三河灘似乎只有我一個人，和千萬棵樹。林間朦朧，柳色如煙，新月初起，不時有晚歸的鳥兒“啾啾”鳴叫著掠過，更襯得四野莊嚴(yán)無比，寧靜無比。

　　再去看柳，是清晨，起了個大早。太陽剛剛升起，站在堤上，極目而去，柳樹林像是覆著薄薄的輕紗，日色清露，一收一放，萬物生發(fā)，林間青煙裊裊。宛若夢境。換了條路進林，遠(yuǎn)遠(yuǎn)看到一棵柳樹呈30度角匍匐在水面，像是與河水親吻，又像是耳語，或者不過是一個高難度的舞蹈動作?一點都不用擔(dān)心，它從根到梢春意無限，也是萬條垂下綠絲絳。

　　陽光開始明媚起來，迎光的葉片已經(jīng)泛著薄薄的金黃，背陰的那些，象是還沒有睜開眼睛，猶自含羞帶怯，輕輕一碰，清露橫流。一陣風(fēng)過，纖巧的樹葉像無數(shù)小小的琴鍵飛舞，“沙沙沙”，“沙沙沙”，心情很好的樣子。柳絮比羽毛還要輕盈，飛過來，飛過來，一把捉在掌心，軟軟的，柔柔的。早起的鳥兒也出來了，叫聲如細(xì)雨，“嘀嘀嘀嘀”，“咕咕咕咕”，“嘰嘰嘰”，此起彼伏，像是覓食的集合，亦或早起的家常。

　　不知不覺走到了盡頭，迎面就是三河水，浩瀚寬廣，無邊無際。剎那間，天遠(yuǎn)水遠(yuǎn)人遠(yuǎn)，心也無邊無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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