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母系列之十一別搶別人的飯碗日志

　　兒時的記憶里，飯總是不夠吃。

　　母親想盡了各種辦法，但是想讓全家7口人痛痛快快地吃一頓，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每當(dāng)這時候，母親就會以種種借口，把自己碗里的飯往父親的碗里撥。我們也知道，父親是家里唯一掙錢的人，干的又是重體力活，他如果吃不飽，全家都要喝西北風(fēng)。

　　但是父親也不愿意母親餓著肚子照顧5個不懂事的孩子，也以各種借口推脫，想把母親撥過來的飯倒回去。母親堅持不肯，父親無奈只好把這些飯菜分給我們幾個年齡稍大的孩子。家里的生活就這樣每天重復(fù)著濃濃親情掩蓋下的無奈、暖暖母愛孕育中的感激。

　　為了保證孩子們都能按時回家吃飯，母親定了一條家規(guī)：凡是不準(zhǔn)時回家吃飯的，就別回來吃了。因為家里不會給不守時的孩子留飯。我們都很遵守時間，雖然沒有手表，那時也沒有高樓，隨便爬上一棵大樹或房頂，只要看到家里的煙囪冒煙了，就知道母親開始做飯了。

　　那時做飯的程序非常簡單�；氐郊蚁赛c火生爐子，把水燒上，就開始揉饅頭。水燒開的時候，饅頭也準(zhǔn)備好了。在蒸饅頭的這30分鐘里，必須把菜炒好。饅頭開鍋的一剎那，母親便會扯開喉嚨，如相聲貫口一般，把5個孩子的名字連在一起，一氣吼出。再吆喝一聲：回家吃飯了!便忙自己的去了。

　　那時候通訊不發(fā)達(dá)，可是家家戶戶的父母、孩子似乎都有一種默契。聽到母親的吆喝，幾十米外的另一個大媽就會義務(wù)傳遞下去，霎時間空中到處飄揚著“你媽叫你回家吃飯”的聲音。我們哪怕玩得正開心，只要聽到遠(yuǎn)方傳來的召喚，馬上就開始往家跑。為了表示對大家的感激，回家的路上，只要聽到其他孩子母親的吆喝，我們也會扯開喉嚨，招呼在附近玩得正開心的孩子回家吃飯。

　　回到家里就往餐桌上擠，不管飯菜如何，吃飽要緊。遇到哥哥或弟弟跑的沒了影，特別是跑出了老大媽們用嗓音編織的“網(wǎng)絡(luò)信號區(qū)”，進(jìn)入“無法接通”狀態(tài)，那一定至少跑出去2公里以外瘋玩去了。

　　按照母親定的家規(guī)，這屬于自愿放棄“權(quán)利”的行為。我吃完自己面前的.一碗，也就毫不客氣地把哥哥或弟弟的飯碗搶過來，吃得干干凈凈。母親沒有制止，只是把自己面前的飯碗蓋起來，放在尚有余溫的火爐上。到了夜里哥哥或弟弟回家，母親一定會沖上去“教育”一番，然后把火爐上的飯端出來，才餓著肚子去睡覺。

　　慢慢地，我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“秘密”，并且悄悄告訴了哥哥和弟弟妹妹。雖然大家都不是太懂事，但是我們總不能用自己的錯誤去“懲罰”母親吧。于是我們不約而同地開始準(zhǔn)時回家吃飯，偶爾誰沒有按時趕回來，其他人也心照不宣地不去搶那只不屬于自己的飯碗。母親初時很奇怪，漸漸地也看出了端倪。從那時起，母親的脾氣突然好了許多，即使我們回來得再晚，也只是口頭懲戒一下，再也沒有動過手。

　　直到今天，我依然懷念那樣的日子、那樣的生活!

　　直到今天，我依然能夠做到潔身自好。即使萬事俱備，也不去碰那只不屬于我的“飯碗”。因為我知道，總是要有人為這只“碗”付出代價。這個人可能是你，可能是他，也可能是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