總想牽著你的手日志
在我們雙手觸摸的一剎那,我的心如電擊一般顫抖……
不敢再觸摸,我沒法再握緊,我捧起這雙手,舉到面前,細細端詳……
這是一雙什么樣的手啊!手的周身如松樹皮一樣粗糙,每個手指的關(guān)節(jié)腫大,因為常年勞動指甲一個個都磨得沒有了,手的整個顏色是深褐色的……這就是我的母親的手!
在一個秋日的上午,在我45歲生日那天,母親從很遠的老家來了,來看我了!我的生日是母親的難日,我的降生是母親用生命換來的!中年的我,每次生日都能得到母親的看望,在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。我們母子依偎在一起,聊天、看電視,我總是纏著母親無論如何都要在我家歇一夜,她就能在忙碌的一年中歇上一天啦。
晚上,我讓母親早早洗完澡,我們坐在一起,我就開始給她的手按摩。我握著她的手,按得是那樣的認真那樣的仔細,待整個手發(fā)熱變?nèi)岷,我就開始給她的手抹護手霜,接著又是長時間的按摩……這個時候,母親總是很幸福,她像個孩子,任憑我的擺布,她不好意思地說:“哎,姑娘啊,這樣不起作用的,我回家做事顧不了這么多,泥里水里,做飯啊,喂牲口啊,不用手哪能行!”我堅定地說:“能讓您舒服一會是一會……”
母親是一個知識分子,她讀書讀到簡易師范畢業(yè),60多的人,能有這樣的一個文化程度真的不簡單。就這點,我不得不佩服我爺爺?shù)?開明!母親就兩女姊妹,而且是長女,爺爺就是把我母親當(dāng)兒子養(yǎng)的。父親是母親的老師,他們相愛結(jié)婚在簡師,后來,他們隨大流還鄉(xiāng),戶口也遷到了農(nóng)村。在家鄉(xiāng),母親先后教過民辦,當(dāng)過婦聯(lián)主任,最后回歸黃土地,落得了一個“老來苦”的命!母親是辛苦的,但她也是幸福的!她的滿堂后人都挺有用,和父親相親相愛,一家人其樂融融!
我們兄弟姊妹都在外工作,故鄉(xiāng)的黃土地上就留著父母在那里堅守,在堅守中期盼,在期盼中過著屬于他們的平淡而美好的日子!往事歷歷,再現(xiàn)腦際……
我24歲那年,做了母親。記得兒子出生的那天,我住進醫(yī)院。兒子比預(yù)產(chǎn)期提前了一個星期到來;蛟S是冥冥之中母女牽掛吧,那天,母親到鄉(xiāng)政府開會,她怎么也不放心她的女兒,于是,散會后,她就立刻來到我家,然后匆匆趕到醫(yī)院!母親剛到,我開始了產(chǎn)前疼痛,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過后,我開始昏昏欲睡……來醫(yī)院看望我的好朋友們說:“這是迷魂胎,疼的時候會很長……”鄉(xiāng)村醫(yī)院的條件有限,無法進行剖腹產(chǎn),母親就陪著我一起疼一起著急。臨產(chǎn)的一瞬間,我?guī)缀趸柽^去,母親那個焦急啊至今我都刻骨銘心!兒子終于出來了,母親才松了一口氣。事后她說:“人生人,是嚇?biāo)廊!女人生產(chǎn)是在過鬼門關(guān)!”產(chǎn)后,我開始大出血!夜,漆黑一團,雷聲隆隆,電光閃閃……醫(yī)生緊急搶救,終于止住了血!農(nóng)歷的5月,天熱得像個蒸籠,病房里沒有空調(diào),我躺在床上動彈不得!極度的虛弱讓我兩眼發(fā)花!母親就陪著我煎熬,給我一遍一遍擦洗身子,幫我翻身,給我做吃的……那個時候,母親的手是最細膩的觸摸!
理解母親,懂得母愛,是在我也做了母親之后。對母親的情感只有女兒才能達到至真至純的境地,因為在生命交替的那一刻,她們經(jīng)歷了相同的體驗!
有一年的暑假,我?guī)е鴥鹤尤チ死霞。那個熱天好熱,兒子正在哺乳期,我突然感到身體不適,高燒不退,滴水不沾!母親陪著我,輾轉(zhuǎn)搭乘機帆船到大巖咀醫(yī)院看病。從碼頭到醫(yī)院估計有半里路,我突然腰部疼得厲害,竟然哭了起來。母親看到我這樣,心疼得要命,她的眼淚比我的還流得多流得快。母親毫不猶豫地蹲下來,說:“來,我背你!”我死活不干,母親就一手抱著我的兒子,一手攙扶著我,艱難地走向醫(yī)院!那段路程太長,長得在我記憶中望不到頭……孱弱的母親在那個時間,是堅強的,母親的手臂成了病中的我的全部依靠!
黃土地上的農(nóng)活是做也做不完!母親就這樣周而復(fù)始地勞作。比如栽油菜,如果遇到天干,還要挑水淋。接著就是培管、施肥、治蟲、收割、打榨,當(dāng)黃澄澄的菜油挑回家,才算大功告成!剩下的情節(jié)就是給后人們每家裝上一壺上好的農(nóng)家菜油。她總是說:“你們不缺少我的這點清油,但我們自己打的油綠色、環(huán)保、健康!”這就是母親的一片心意!母親還會在辣椒收獲的季節(jié),給我們干上幾包辣椒皮,磨上幾瓶辣椒面,還做好辣醬,給我們連壇子一起搬來,待到吃完了,又給母親送去空壇子,以便來年再裝!我和同事們調(diào)侃,說如今什么東西都添加這呀那的,不健康,只有“媽媽牌”的食品最衛(wèi)生最可靠!我們還吃著母親給我們做的葛粉,那是敗火的秘方。當(dāng)口舌生瘡啊什么的,只要沖上一杯葛粉水,即刻能夠消炎解熱。我們還嘗到了母親給我們做的苕粉,細細的苕粉調(diào)上蔥蒜,在鍋里一煎,黃燦燦的很有彈性,吃后讓你回味無窮!我家先生喜歡吃紅苕,尤其是那種紅心的“南瓜苕”,母親得知后,在她的農(nóng)田里,每年都要栽上幾壟這樣的苕!我們還吃過母親的婺州柑、皖北柚、金桔……就是母親的這雙手如變魔術(shù)般變著花樣,老家成了我們情感的依托,母親在哪家在哪!
母親,讓我牽著你的手我們一起走,地老天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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