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人心上秋的日志
那天晚上,異常悶熱,晚上十點,接到堂嫂電話,說大伯母,這幾天精神欠佳,本來想第二天去看望她,后來總覺得睡不著,似乎有什么事情要發(fā)生,就趕到堂嫂家,去看看大伯母。
我們一家趕到時,大伯母還能說話,雖然聲音低,但是還能聽清她說話的內(nèi)容,還朝我們微微的笑了,但是誰也沒有想到,這個微笑永遠定格在大伯母歷經(jīng)滄桑的臉上,她就這樣帶著對這個世界的無限的依戀,撒手人寰,離開了她生活了93年的人世間。
大伯母的一生并不像她臨終時,所表現(xiàn)出來的寧靜而平和。她的一生是悲情的,坎坎坷坷的人生之路,印下了她風(fēng)雨人生的堅強;她的一生是忙碌的,任勞任怨的人生軌跡,記錄著她平凡人生的勤勞。
也許大伯母不懂什么叫做手足情深,但是她16歲那一年,父母相繼去世,她以自己瘦弱的雙肩,挑起了撫養(yǎng)2個弟弟一個妹妹的重任。在那兵荒馬亂的年代里,她領(lǐng)著弟妹到江南去逃荒,那時她的妹妹才3歲,都是她背著走南闖北,可憐她還是三寸金蓮,在外顛沛流離,總算蒼天有眼,讓她遇到同是逃荒的我的大伯父。嫁給我大伯父時,她還帶著弟弟和妹妹,在她身上,永遠凝聚著莊稼人的厚道樸實。她雖然不懂什么叫做手足情,但是她用行動詮釋著那份無與倫比的感人至深的親情!
在大伯母的靈柩旁,幾個頭發(fā)花白,風(fēng)燭殘年的老人在不停的哭訴著,大伯母的苦難的童年,聽者都為之動容。
也許大伯母永遠也搞不明白什么叫做嫉惡如仇。村子里有個無賴,人見人恨,人見人躲。那個無賴偷了人家的糧食被人家抓住,就以喝農(nóng)藥相威脅,主人息事寧人,不但糧食追不回,還賠了錢,花錢消災(zāi)。那個無賴到人家買肉,賒賬,不給錢也罷了,反過來,撒潑,賴在人家裝神弄鬼,搞得人家雞犬不寧,主人也是賠錢消災(zāi)。大伯母家的責(zé)任田跟那個無賴,只是一個小田埂相隔,村里人都替大伯母捏了一把汗,叫她忍著,讓著,不要得罪那個無賴,那可是個馬蜂窩,捅不得。大伯母雖然不識一字,但是她對那個無賴的多次挑釁:偷菜,摘豆,拔蘿卜。都當(dāng)面跟他說,雖然不指名道姓,但是明白人也知道誰干的,無賴也要到大伯母家上吊,大伯母說陪著他一起吊,一下就把那個無賴鎮(zhèn)住了。無賴欺侮誰,大伯母就替他們出頭露面,村里人都感激她的熱心相助,她雖然不懂什么叫做替天行道,但是她的行動,卷寫了一曲拔刀相助的贊歌!
在大伯母的靈柩旁,以前的老鄰居,村里的老老少少,都是紅腫著眼睛心里默念著,大伯母那種難舍難分的鄰里之情。
也許大伯母不懂什么叫百年大計教育為本。大伯父去世時,大伯母才50多歲,那時還有三個姐姐在讀書,親人們都淚流如注。大伯母沒有流淚,有人說她鐵石心腸,五個子女,還有三個在讀書,一般人都會痛不欲生的,大伯母憑借著少年時代就鑄就的堅強沒有流一滴眼淚,默默地辦完喪事。別人都勸她,讓3個女兒回家,幫忙做家務(wù),她咬緊牙關(guān),自己再苦再累也沒有讓孩子輟學(xué),在她影響下,堂姐們,都很堅強三姐還讀了大學(xué),她哭了。
在大伯母的靈柩旁她的子女,她的孫輩們,都淚如泉涌把多年來對她的敬重,化作了一行行傷心的淚懷念的'淚!
也許大伯母做夢都不會想到,三年前那個夜晚,她曾引以為榮的唯一的兒子,因公犧牲。
大伯母辛苦勞碌,從來就沒有聽她說過苦,看到她流過淚。但看到兒子的遺體,她哭了,兒子是她的驕傲,是她的靠山。誰愿意看到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,第一次看到大伯母是那么的悲痛,是那么的無助,她把一生的悲苦,一生的心酸,一生的勞碌,一生委屈,化作了行行淚水,化作了對兒子的無盡的思念,她10天沒有吃飯,準(zhǔn)備追隨兒子的靈魂,但是她奇跡般的活了下來。她90歲忍著喪子之痛,任然為孫輩們做飯,還料理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(wù),家人叫她歇歇享享福,但是她就是閑不住,所以在這個大家庭中個個都有著勤勞的習(xí)慣。
大伯母少年喪父,中年喪父,晚年喪子,她的一生,經(jīng)歷了風(fēng)風(fēng)雨雨,坎坎坷坷,悲苦人生。但是她從來就沒有向命運屈服,她唱響的是勤勞而堅強的生命之歌,她用自己的言行譜寫了一曲感人至深的平凡而質(zhì)樸人生樂章。她留給我們的是一筆享用一生的精神財富。
她身前沒有豪言壯語,沒有給人留下印象深刻的片言只字,沒有做過驚天動地的大事情,沒有給子女留下巨額財產(chǎn),她的離去,人們的痛苦是暫時的,她也許很快被人忘卻,猶如平靜的河面上的一個小小的波紋,風(fēng)平時,浪就靜了。
但是她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靈深處。在這個炎熱的夏季,想到大伯母,我總會感到陣陣秋天的涼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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