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光請你留下她日志
總想留下很多可時光總是無情,如果可以,希望讓時光留下滄桑了一生的她。
忘不掉那個夏季,姥姥從此離開了我們,母親剛從醫(yī)院回來眼睛紅腫,顯然昨晚她守在姥姥身邊哭了一夜。我?guī)е艿茉谠豪锿嫠,那時我還小,并不知道失去是有多么的可怕。母親走過來,用手袖擦擦臉上的淚痕,蹲下來摸摸我和弟弟的頭,那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深邃,她走進屋子,從房里拿出一個箱子,緊緊地夾在右手的腋下,跨出門檻對我說;“妮妮,我出去一下你帶好弟弟!蔽覒(yīng)了一聲便不再理會她,轉(zhuǎn)過頭和弟弟玩著地上那堆陳年的沙子。
夜了,伴母親回來的還有幾個姨娘。弟弟大概太久不見幾個姨娘一起來家里了,沖上去拉著小姨娘的衣角說:“姨娘,姨娘,你們都來了姥姥呢,姥姥這個月沒帶糖糖給南南吃,是不是忘了南南了?”說著便坐到地上大哭起來,小姨娘望著母親似乎想說什么,母親便示意她,說:“還太小!崩鸬艿,把他扯進屋里,說:“哭啥哭,姥姥不給你買媽媽明個兒給你買!鞭D(zhuǎn)過身,對我吼;“你是怎么帶的弟弟,快把他帶去吃飯,我和姨娘們還有事有商量!蔽乙欢亲拥奈训艿艹哆^來拉進了大廳,弟弟還是抽泣,說什么也不愿意吃飯,我一生氣把他拉起來,邊打邊說;“你哭啥哭,我委屈了我還沒哭呢,快別哭了吃飯去!钡艿芸薜母舐暎齺砹四赣H。母親見我在打弟弟沖過來就是給了我一巴掌,大吼:“你是這樣帶弟弟的嗎?明天我自己帶,你給我在家好好反省反省!蔽业难蹨I一下飚了出來,順著被打紅的臉頰落下,我一句話也沒說轉(zhuǎn)身就回房。不久,好像母親她們商量完了,姨娘們也都走了,門外靜悄悄的。母親來到我門房外喊我開門,我不理會她,摸著被母親打紅的臉頰,我淚水一直停不住的往下流。她敲了一會門,站在門外喃喃的說:“妮妮啊,你要原諒媽媽啊,姥姥剛走,媽媽情緒不太好,今晚真的是我錯了,你可不要不理媽媽啊。”說著,母親的聲音哽咽了,我知道,這個生我養(yǎng)我的女人又哭了。過了一會,門外再沒聲音,我知道她走了。
夜深,我實在睡不著,在想著母親剛剛的那巴掌,我獨自一人來到后院,坐在姥姥為我做的那個搖椅上。我望著星空發(fā)呆,一會兒,一陣輕輕地腳步聲傳來,我回頭,是母親。她走過我身邊,手輕輕的搭在我肩上,坐下,說:“睡不著嗎?”我點點頭,她把一邊手從我肩上拿下來指著天上最亮的一顆星星說:“你看,那就是姥姥!蔽也欢靡苫蟮难凵裢,她把手放下來,說,“媽媽小時候,姥姥經(jīng)常這樣摟著媽媽看星星,姥爺剛走的那天晚上,姥姥摟著媽媽看星星,說姥爺變成了一顆星星掛在天上,姥姥告訴媽媽,人死后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明星。”我半懂半不懂,抬頭問母親:“媽媽,你怎么知道那顆是姥姥!眿寢屆业念^笑著說;“剛死的人會是最亮的那顆星星,后來,他的兒女子孫慢慢的不再那么牽掛他,不再常?此,他也就沒那么亮了!蔽业椭^,一句話也沒說。,知道了媽媽來后院的原因。我和母親都沉默了,母親望著夜空,我望著地下。母親首先打破了沉默,“妮妮啊,你知道媽媽為什么打你嗎?姥姥在世時,最牽掛的`就是你弟弟,今天你打你弟弟,媽媽實在怕你姥姥走的不安穩(wěn),才動手打你,你能原諒媽媽嗎?”我抬起頭,望見媽媽眼角的淚珠,我點點頭,說:“媽媽,我不怪你,我知道你很愛姥姥!蹦赣H笑了,淚水滴在我仰著頭的臉上。我跟母親約定,以后常來后院看姥姥,讓姥姥一直那么亮下去。
次日,姨娘們一大早就來到家里,母親告訴我今天她們要去山上給姥姥下葬,我和弟弟好好呆在家。母親走時望了我一眼,我知道她還在為昨晚的事對我抱著愧疚,我笑著說;“媽媽,你快去吧,我會好好帶弟弟的!蹦赣H笑著點頭,跟著姨娘們出去了,望著母親的背影,我發(fā)誓我要好好愛她。
下午,我?guī)е艿茉诔燥,二姨娘沖進屋里來,抽泣著說不出話,我站起來過去扶著二姨娘,“姨娘怎么啦?”姨娘拉著我的手說:“快帶弟弟跟我走,你媽媽今天失足從山上摔下去了,現(xiàn)在沒找見人呢!蔽乙惑@,帶著弟弟上了姨娘的車。在車上我一直哭一直哭,弟弟見我這樣,用力抱著我的手,很乖的沒有說一句話。到了山下,我抱著弟弟下了車,看見姨娘們舅舅們都在找我母親,我也跟著他們帶著弟弟尋找母親。天越來越暗,我越來越惶恐,我抬頭看著那么高的山,第一次感受到失去的恐怖。我拼命地尋找,當(dāng)時的我只有一個念頭我絕對不允許母親的消失。“在這里。”三舅舅的那么一聲救回了我枯竭的心,我知道母親不會離開我的。
醫(yī)院里,母親已經(jīng)脫離了生命危險,我和弟弟坐在母親床前。弟弟已經(jīng)趴在椅子上睡著了,我看著母親一呼一吸那微弱的氣息,我的眼淚又跑了出來,我抓著母親的手,感受她冰冷的體溫。母親微微張開了眼,用干裂的嘴唇說:“妮妮,怎么不回家睡啊。”我眼淚落到母親的手上,我說不出話,只知道一個勁的哭。母親摸著我的頭笑著,笑的那么不自然,那么牽強,我知道與死神搏斗過后的她肯定很累吧。我緊緊握著她的手,抽泣著說:“媽媽我知道你會沒事的,我和弟弟都要陪著你,你還要陪我看星星,看最亮的那顆星星,前幾天我們一起看的那顆星星對嗎?”母親點點頭。
后來,母親出院了,我每個夜晚都會陪著她看星星,直到后來,弟弟也陪著我們一起看,F(xiàn)在,我漸漸長大,母親老了,三年來,再也沒有陪她看過星星,弟弟告訴我,母親偶爾還是會到后院坐到那個搖椅上看星星,弟弟學(xué)業(yè)也重,沒空陪著母親看星星,我也在上課不;丶遥赣H這幾年來一定很寂寞吧。
母親又一次躺在醫(yī)院里,我每次去看她坐在她旁邊,夢里她都會流淚。我知道這幾年來我沒有好好照顧母親,看著現(xiàn)在的母親,當(dāng)年害怕失去的那種感覺又油然而生,母親滄桑的面容讓我想起童年時跟她的約定,如果有機會,我一定擠時間回家陪母親再看星星,只求時光走慢些,留下我的母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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