應憐屐齒印蒼苔,小扣柴扉久不開。
春色滿園關(guān)不住,一枝紅杏出墻來。
譯文
扣了好久的門,也沒有人來應門,大概是主人怕我的木屐踩壞他院子里的青苔吧。一枝紅杏從院墻上伸出來,想必是滿園的春色管也關(guān)不住吧。
注釋
游園不值――想觀賞園內(nèi)的風景卻沒有人在。值,遇到;不值,沒有遇見。
應憐――應該愛惜。應,應該;憐,可惜。
屐齒――屐是木底鞋,鞋底前后都有高跟兒,叫屐齒。
小扣――輕輕地敲門。
柴扉――用木柴、樹枝編成的門。
由“一枝紅杏”聯(lián)想到“滿園的春色”,展現(xiàn)了春天的生機勃勃。
頭兩句“應憐屐齒印蒼苔,小扣柴扉久不開”,交代作者訪友不遇,園門緊閉,無法觀賞園內(nèi)的春花。但寫得很幽默風趣,說大概是園主人愛惜園內(nèi)的青苔,怕我的屐齒在上面留下踐踏的痕跡,所以“柴扉”久扣不開。將主人不在家,故意說成主人有意拒客,這是為了給下面的句作鋪墊。由于有了“應憐屐齒印蒼苔”的設(shè)想,才引出后兩句更新奇的想象:雖然主人自私地緊閉園門,好像要把春色關(guān)在園內(nèi)獨賞,但“春色滿園關(guān)不住,一枝紅杏出墻來”。這后兩句詩形象鮮明,構(gòu)思奇特,“春色”和“紅杏”都被擬人化,不僅景中含情,而且景中寓理,能引起讀者許多聯(lián)想,受到哲理的啟示:“春色”是關(guān)鎖不住的,“紅杏”必然要“出墻來”宣告春天的來臨。同樣,一切新生的美好的事物也是封鎖不住、禁錮不了的,它必能沖破任何束縛,蓬勃發(fā)展。
因游賞受阻而掃興又得興,這應該看作是一種精神奇遇。此詩就是記錄這種精神奇遇的,它是一首無法成游、卻勝于成游的別具一格的記游詩。首句又作“應嫌屐齒印蒼苔”,我卻嫌這“嫌”字不好,它似乎在表現(xiàn)園主人閉門謝客、遠離塵囂的清高,但清高得有點做作。倒是“憐”字有情致,高齒的木板鞋(屐,音jī)不避苔滑路僻,去探訪春天消息,其鍥而不舍的精神是值得憐惜、同情,盡管它吃了“閉門羹,輕拍木編門扇(柴扉,音fēi)而久久不見打開!跋印笔菑耐茰y園主人感情的角度落筆,“憐”則是從探訪春色者的 游興的角度落筆,后者更貼合“游園不值”、無緣進門的詩題。無緣 進得園門,游賞的愿望受阻,未免有點掃興。但掃興之余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奇遇、奇興,由一枝紅杏出墻,想象著墻內(nèi)滿園春色燦爛奪目,這就把“屐齒游園”轉(zhuǎn)化為“精神游園”了。失望后的意外精神補償,彌足珍貴。春色在這么一“關(guān)”一“出”之間,沖破圍墻,溢出園外,顯示出一種蓬蓬勃勃、關(guān)鎖不住的生命力度。到底自然界比園主人更能體貼游人的情趣,這就不僅是游人憐屐,而且春色派遣紅杏使者也 來憐屐了。從某些語句上看,此詩點化了陸游的《馬上作》一詩:“平橋小陌雨初收,淡日穿云翠靄浮。楊柳不遮春色斷,一枝紅杏出墻頭!辈贿^陸游此作未免平展,有點馬上觀花,不及葉紹翁之作那么精神專注,在深摯的精神體驗和心理波折中,迸發(fā)出春光難鎖、喜從天降的生命力度,以及情趣盎然的精神哲學的啟悟了?梢娒抑姴灰欢ǘ寄苁⌒牡爻蔀槊鳎敲乙坏⿲ιc詩進行精誠開發(fā),也可能出現(xiàn)奇跡。
詩以“游園不值”為題,本是說自己游園的目的沒有達到?墒窃娙藚s由此生發(fā)感想。他想,這可能是因為主人怕踩壞園中的青苔,怕破壞了園中的美景,因此才不讓自己進來的緣故吧。短短兩句,寫出了詩人的善解人意,也寫出了他那一片憐春惜春的情懷!但這首詩更為膾炙人口的還是后兩句。柴門雖然不開,滿園春色卻難以關(guān)住,你看一枝紅杏探出墻頭,不正在向人們炫耀著春天的美麗嗎?“關(guān)不住”、“出墻來”,簡單的幾個字,寫出的并不僅僅是園中美麗的春色,還寫出了春天的勃勃生機,寫出了一片春意盎然。盡管主人沒有訪到,但作者的心靈已經(jīng)被這動人的早春景色完全占滿了!
"大概是院子的主人愛惜青苔,怕我的木底鞋在上面留下腳印吧,輕輕地敲柴門,好久也沒人來開門。滿園子的春色是柴門關(guān)不住的,一枝枝開得正旺的紅杏伸到墻外來了。"“滿園”兩句,或?qū)崒懢爸,或暗喻所訪之人德行(滿園春色)既為己所知見(一枝紅杏),久之必為人所知。正是江南二月,云淡風輕,陽光明媚。人乘興來到一座小小花園的門前,想看看園里的花木。他輕輕敲了幾下柴門,沒有反響;又敲了幾下,還是沒人應聲。這樣敲呀,敲呀,半天也不見有人來開門迎客。怎么回事兒?主人真的不在嗎?大概是怕園里的滿地綠綠的青苔被人踐踏,所以閉門謝客的。果真如此的話,那就未免太小氣了!
詩人在花園外面尋思著,徘徊著,很是掃興。在他無可奈何、正準備離去的當兒,抬頭之間,忽見墻上一枝盛開的美麗的紅杏花探出頭來沖著人打招呼呢。詩人快意地想道:!滿園的春色已經(jīng)溢出墻外,任你主人把園門閉得再緊,也關(guān)它不!“春色滿園關(guān)不住,一枝紅杏出墻來。”詩人從一枝盛開的紅杏花,領(lǐng)略到滿園熱鬧的春色,感受到滿天絢麗的春光,總算是不虛此行了。但是,后來讀者并不以這點兒為滿足,而是按照自己的意愿,賦予這兩句詩以生活的哲理:新生事物一定會沖破重重困難,脫穎而出,蓬蓬勃勃地發(fā)展起來。這兩句詩也便獲得了新的生命,流傳不絕。
至于這種發(fā)揮是否符合詩人的愿意,那并不重要。因為詩歌欣賞也是一種藝術(shù)創(chuàng)造,讀者不妨憑著自己的生活經(jīng)歷和藝術(shù)趣味,擴展詩的意境,豐富詩的含意,或者給詩句涂上比喻象征的色彩。對于這種現(xiàn)象,詩論家說是:“作者未必然,讀者何必不然?”讀者的理解,其實有時是比作者還要高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