貓魚漫游記

　　怎樣形容塞阿斯所處的這片森林呢?落葉和樹枝鋪就的地面上分布著破碎且偏紅的陽光，空氣中有著隱隱的花香以及一些樟樹的氣味。蟬還沒有開始鳴叫，偶爾會有幾只鳥振翅飛回樹梢。

　　塞阿斯本以為即將到來的夜晚又會在森林中度過，直到他發(fā)現(xiàn)了遠處小屋的溫暖燈光。他徑直向那里走去。

　　男巫拄著拐杖站在門口凝視著那個正在接近的年輕人。他并沒有招待客人的打算。并且他想起來，尼爾頓——那個富翁的兒子正哭鬧著要一只聰明且對他言聽計從的貓，懸賞看著還不錯。他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。

　　塞阿斯剛剛看清那個穿著破爛長袍，拄著一根木杖的老者，還沒有反應過來——一陣刺眼的藍光閃過，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動彈不得，躺在地上，還有一種對水的強烈需求。

　　男巫走過來，撿起塞阿斯，一臉嫌惡——“失手了。這樣的怪物誰愿意拿來當寵物�！比缓箅S手把他扔進屋子前面流淌著的小溪里。

　　塞阿斯得到了水，一時如釋重負。他有些難以置信，想開口對自己說話，結果只發(fā)出了一聲貓叫。

　　一陣無助感攫住了他。

　　他漫無目的地游著，或者任由水流帶著他。各種生物都躲避著他。

　　一只貓魚，他想，還能干什么呢?

　　他困了就在隱蔽的石縫里睡覺，餓了就去追逐小魚，有時到水面上透一下氣。至于捕食者，他倒不怎么擔心。它們對他沒有興趣。

　　沒有人可以說話的感覺很難受。他甚至都不會說話。

　　有一天——記不清過了多久，他到水面上透氣。一個聲音突然竄進腦海。

　　我可以幫你。

　　誰?我該不是開始有幻覺了吧。他下意識地退縮了一下。

　　當然不是，只是你看不見我。那聲音回答似的再次回響。

　　你究竟是誰?塞阿斯努力讓自己“聽”上去勇敢些。

　　我是誰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我可以幫你。

　　那你怎么幫我?塞阿斯用意識反問。

　　很簡單。我能讓你說話，但你必須答應我，你要幫助我分發(fā)愿望。

　　分發(fā)愿望?

　　讓這個世界多一些傳奇不是也挺好嗎?未來將會有人撈起你，而你要開口說“如果你放了我，我會滿足你三個愿望。”你也不想被別人烤了吃，是吧?

　　如果你真想幫我，為什么不把我直接變回去?

　　到時你就知道了。

　　其實我也沒有選擇，不是嗎?

　　一陣笑聲。之后他的腦海中只剩下沉默。

　　他試著開口。自己果然能夠說話了。

　　夏天不一會就混混噩噩地過去了，隨即，秋天不知不覺地來臨了。

　　塞阿斯在石縫間午休。他不知道的是，此刻水面上有一雙仔細搜尋的眼睛。

　　他被驚醒了，但已經太晚了。

　　他在網(wǎng)兜里向上仰望，看見一張年輕而且驚訝的面孔，有著熟悉的金發(fā)和綠曈。他不禁想起他還是一個年輕人的時候。

　　“如果你放了我，我就滿足你三個愿望�！�

　　年輕人再度驚奇地張開了嘴，“真的嗎……?”

　　“當然，你見過會說話的貓魚嗎?”

　　“讓我想想……”年輕人把裝著貓魚的網(wǎng)兜放在地上。

　　“別太久，我會渴死的�！�

　　微風吹過，塞阿斯感覺涼了一些。

　　“嗯，我決定了。”他開始莊重地說出第一個愿望。

　　“第一個，我要做個有能力幫助別人的人。”

　　“第二個……我希望哥哥回家。”

　　“還有第三個……我決定把它留給你�！�

　　塞阿斯的聲音有些顫抖�！拔医邮苓@份禮物……我的愿望就是變回原形。”

　　話音未落，塞阿斯感到自己開始膨脹，他連忙挪出網(wǎng)兜，以免被困在里面。

　　他的鱗片和毛發(fā)脫落，落到地面上又像雪花一樣消失了。他開始長出手和腳。年輕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發(fā)生。

　　最終，變化平靜下來。塞阿斯試著站起來，年輕人反應過來，連忙去扶他。

　　“你的第二個愿望，”他一邊吃力地站起來，一邊笑著，“已經在你眼前實現(xiàn)了�！�

　　兩個身影在通往鎮(zhèn)子的路上漸行漸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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