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-奧德修斯和牧豬人

　　奧德修斯變成了乞丐，穿過茂密的山林和高地，來到女神指定的地點。他在這里果然找到了牧豬人歐邁俄斯，這是他的一個忠心的仆人。歐邁俄斯正在山坡上用巨石圍成的牧場上牧豬。這里共有十二個豬圈，每圈有五十頭母豬。公豬的頭數(shù)明顯少于母豬，它們都在圈外。宮殿里的求婚人每天都要宰殺一頭肥豬，因此只剩下三百六十頭了。此外還有四條猛犬看守豬群，它們看上去兇暴得像惡狼一樣。
　　牧豬人正在切牛皮，準備做絆鞋。他的三個助手趕著豬去放牧了，第四個進城給橫蠻的求婚人送豬去了。只有他一人留在那里。
　　那些狗發(fā)現(xiàn)了奧德修斯，吠叫著撲了過來。奧德修斯丟掉棍子坐在地上。如果不是牧豬人及時從門內(nèi)趕出來，用石頭把狗趕走，奧德修斯肯定要被自家的狗咬傷了。牧豬人轉(zhuǎn)向他的主人，不過他以為眼前的外鄉(xiāng)人是個乞丐，便對他說：“老人家，我要來晚點，你就會被狗咬了。進屋來吧，可憐的外鄉(xiāng)人，我給你一點吃的，等你吃飽喝足后，你再告訴我，你從哪里來，受到哪些折磨。你顯得實在可憐！”
　　他們進了草房。牧豬人給他在地上鋪了些樹葉和樹枝，又在上面墊了一張粗陋的野羊皮，然后請他坐在羊皮上。奧德修斯感謝牧豬人的好意。歐邁俄斯聽了，回答說：“老人家，我們一點也不能虧待客人。當然，我沒有什么財產(chǎn)，不能好好招待你。如果我的主人在家，我的情況一定要好一些。他會賜給我房屋、田地和妻子。那樣，我就能慷慨地款待外鄉(xiāng)的朋友了！”
　　說完，牧豬人走進滿是豬仔的豬圈。他抓了兩只，把它們殺掉，準備招待客人。他把肉切成片，穿在鐵叉上，撒上面粉，放在火上烤得噴香，遞給奧德修斯。他又把罐里的甜酒倒在木碗內(nèi)，放在外鄉(xiāng)人的面前，說：“吃吧，外鄉(xiāng)人，請盡情地享用，這是小豬仔肉，大肥豬都被無恥的求婚人吃光了。他們一定聽說我的主人已經(jīng)死去，所以他們前來向他的妻子求婚，全不依照平常的規(guī)矩，而是放肆地揮霍他的財物。他們每天不是宰一、兩次豬羊，而是日夜飲宴，在宮中喝光了一桶又一桶的美酒。啊，我的主人的財富有二十個君主的財產(chǎn)那樣多！他有十二群牛，十二群綿羊、山羊和豬仔，都由他的牧人在草地上放牧。這兒就有十一群山羊，由忠實的仆人們看守著，但他們每天必須給求婚人送上一頭肥羊。我放牧他的豬群，可是每天也必須挑選一頭肥豬，送給那批貪得無厭的求婚人！”
　　牧人說話時，奧德修斯不停地大吃大喝，一句話也沒說。他心里卻在動著復(fù)仇的念頭。當他吃飽喝足后，牧人又給他斟上一杯美酒，他為牧人祝福，然后說：“親愛的朋友，給我更詳細地講一講你的主人的情況吧！我也許認識他，也許在什么地方見過他，因為我算得上是個走遍天下的人！”
　　牧豬人不相信地搖搖頭，回答說：“你以為，一個外鄉(xiāng)人給我們講一點有關(guān)主人的事，我們就會相信嗎？過去，已有不少的外鄉(xiāng)客，為了尋求衣食和住宿，講了不少關(guān)于主人的情況，王后和她的兒子聽了感動得流淚。但我認為他們都是來騙吃騙喝的，我相信，他一定不在人世了。我再也不會有這樣善良的主人了。當我想起奧德修斯的時候，我就覺得是在想念一位仁慈的長兄，而不是我的主人。”
　　“噢，我親愛的朋友，”奧德修斯回答說，“盡管你在心里不相信他會回來，可是我卻要對你發(fā)誓：奧德修斯一定能回來。我要在他回來后，才會向你們要求報酬，要求你們送我衣衫。我雖然貧窮，但我絕不會說謊。我恨死了說謊的無賴。你聽著，我當著宙斯的面，指著你的餐桌和奧德修斯的牧群向你發(fā)誓：在今年年底以前，他一定會回到他的宮殿，并收拾那批騷擾他的妻子和兒子的求婚人。”
　　“呵，老人家，”歐邁俄斯回答說，“你安靜地喝酒吧，別再胡說了。你的預(yù)言得不到我的報酬，因為我的主人奧德修斯不會回來了。我現(xiàn)在只擔(dān)心他的兒子忒勒瑪科斯。我希望他的聰明才智跟他父親的一樣�？墒怯腥�，也許是一個神祗使他失去了理智，他到皮洛斯去打聽父親的消息了。求婚人卻乘機埋伏在半路上，準備把古老的阿耳喀西俄斯家族的最后一棵根苗除掉。現(xiàn)在請告訴我，你是誰，你為什么事來到伊塔刻？”
　　奧德修斯給牧豬人編造了一段故事，說他是沒落的富家子弟，家住克里特島，然后又編了一些離奇的冒險經(jīng)歷。他在故事中提到了特洛伊戰(zhàn)爭，說在那里認識了奧德修斯。他說在回家途中風(fēng)浪使他漂到忒斯普洛托斯人的海岸，那里的國王對他講奧德修斯曾在忒斯普洛托斯作客，后來他到多多那的神壇祈求宙斯的神諭去了。
　　當他說完編造的故事后，牧豬人說：“不幸的外鄉(xiāng)人哪，你的不幸的遭遇，使我深受感動，可是關(guān)于奧德修斯的事，我卻不能相信。你何必憑空編造呢？幾年前，一個埃陀利亞人路經(jīng)這里，對我說，他在克里特島的國王伊多墨紐斯那兒看到奧德修斯，說奧德修斯正在修理被風(fēng)浪打壞的船。他還說奧德修斯在夏天，至遲在秋天，一定會帶著他的同伴和豐富的戰(zhàn)利品回到家鄉(xiāng)。他說這些謊話，只是為了讓我收留他。從那以后，凡是說見過我主人的話，我都不相信。你不用說謊了，你不說謊，我也會招待你的。”
　　不一會，他的助手們都趕著豬回來了。老牧人吩咐宰殺一頭五歲大的肥豬，招待客人。他用一部分豬肉獻祭仙女和神祗赫耳墨斯，并把另一部分豬肉分給他的助手，可是他卻把最好的肉獻給客人，盡管這位客人在他的眼中不過是一個乞丐而已。
　　奧德修斯深受感動，他感激地喊道：“友好的歐邁俄斯喲，我如此潦倒地站在你的面前，你卻如此尊敬我，愿宙斯保佑你。”牧豬人感謝他的好意，并勸他用膳。
　　他們正在歡樂地吃喝時，烏云遮住了月亮，西風(fēng)在空中呼嘯。隨即大雨瓢潑而下。奧德修斯因衣衫襤褸，感到寒冷，不由得緊緊裹住衣衫。
　　歐邁俄斯見狀連忙起身，在離火坑不遠的地方給客人鋪了一張床，床上鋪了厚厚的山羊皮和綿羊皮，他讓奧德修斯躺下，還給奧德修斯蓋上一件厚厚的長袍。自己執(zhí)著長矛在豬圈旁過夜，看守豬仔。奧德修斯暗自慶幸有這樣一位忠心的仆人，他即使認為主人已經(jīng)死了，仍小心地為主人看守家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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