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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《宋史》卷三百二十九 列傳第八十八

    時間:2017-07-03 15:42:25 宋史 我要投稿

    《宋史》卷三百二十九 列傳第八十八

      常秩 鄧綰(子洵武)    李定 舒 亶 蹇周輔(子序辰)     徐鐸 王廣淵(弟臨)    王陶 王子韶 何正臣 陳繹

      常秩,字夷甫,潁州汝陰人。舉進士不中,屏居里巷,以經(jīng)術著稱。嘉祐中,賜束帛,為潁州教授,除國子直講,又以為大理評事;治平中,授忠武軍節(jié)度推官、知長葛縣,皆不受。

      神宗即位,三使往聘,辭。熙寧三年,詔郡"以禮敦遣,毋聽秩辭"。明年,始詣闕,帝曰:"先朝累命,何為不起?"對曰:"先帝亮臣之愚,故得安閭巷。今陛下嚴詔趣迫,是以不敢不來,非有所決擇去就也。"帝悅,徐問之:"今何道免民于凍餒?"對曰:"法制不立,庶民食侯食,服侯服,此今日大患也。臣才不適用,愿得辭歸。"帝曰:"既來,安得不少留?異日不能用卿,乃當去耳。"即拜右正言、直集賢院、管干國子監(jiān),俄兼直舍人院,遷天章閣侍講、同修起居注,仍使供諫職,復乞歸,改判太常寺。

      七年,進寶文閣待制兼侍讀,命其子立校書崇文院。九年,病不能朝,提舉中太一宮、判西京留司御史臺。還潁。十年,卒,年五十九,贈右諫議大夫。

      秩平居為學求自得。王回,里中名士也,每見秩與語,輒欿然自以為不及。歐陽修、胡宿、呂公著、王陶、沈遘、王安石皆稱薦之。翕然名重一時。

      初,秩隱居,既不肯仕,世以為必退者也。后安石為相更法,天下沸騰,以為不便,秩在閭閻,見所下令,獨以為是,一召遂起。在朝廷任諫爭,為侍從,低首抑氣,無所建明,聞望日損,為時譏笑。秩長于《春秋》,至斥孫復所學為不近人情。著講解數(shù)十篇,自謂"圣人之道,皆在于是"。及安石廢《春秋》,遂盡諱其學。

      立,始命為天平軍推官,秩死,使門人趙沖狀其行,云:"自秩與安石去位,天下官吏陰變其法,民受涂炭,上下循默,敗端內萌,莫覺莫悟。秩知其必敗。"紹圣中,蔡卞薦立為秘書省正字、諸王府說書侍講,請用為崇政殿說書,得召對,又請以為諫官。卞方與章惇比,曾布欲傾之,乘間為哲宗言立附兩人,因暴其行狀事,以為詆毀先帝。帝亟下史院取視,言其不遜,以責惇、卞,惇、卞懼,請貶立,乃黜監(jiān)永州酒稅。

      鄧綰,字文約,成都雙流人。舉進士,為禮部第一。稍遷職方員外郎。熙寧三年冬,通判寧州。時王安石得君專政,條上時政數(shù)十事,以為宋興百年,習安玩治,當事更化。又上書言:"陛下得伊、呂之佐,作青苗、免役等法,民莫不歌舞圣澤。以臣所見寧州觀之,知一路皆然;以一路觀之,知天下皆然。誠不世之良法,愿勿移于浮議而堅行之。"其辭蓋媚王安石。又貽以書頌,極其佞諛。

      安石薦于神宗,驛召對。方慶州有夏寇,綰敷陳甚悉。帝問安石及呂惠卿,以不識對。帝曰:"安石,今之古人;惠卿,賢人也。"退見安石,欣然如素交。宰相陳升之,馮京以綰練邊事,屬安石致齋,復使知寧州。綰聞之不樂,誦言:"急召我來,乃使還邪?"或問:"君今當作何官?"曰:"不失為館職。""得無為諫官乎?"曰:"正自當爾。"明日,果除集賢校理、檢正中書孔目房。鄉(xiāng)人在都者皆笑且罵,綰曰:"笑罵從汝,好官須我為之。"

      尋同知諫院。獻所著《洪范建極錫福論》,帝曰:"《洪范》,天人、自然之大法,朕方欲舉而措諸天下,矯革眾敝。卿當堲淫朋比德之人,規(guī)以助朕。"綰頓首曰:"敢不力行所學,以奉圣訓。"明年,遷侍御史知雜事、判司農寺。

      時常平、水利、免役、保甲之政,皆出司農,故安石藉綰以威眾。綰請先行免役于府界,次及諸道。利州路歲用錢九萬六千緡,而轉運使李瑜率三十萬,綰言:"均役本以裕民,今乃務聚斂,積寬余,宜加重黜。"富弼在亳,不散青苗錢,綰請付吏究治。畿縣民訴助役,詔詢其便否兩行之,綰與曾布輒上還堂帖。中丞楊繪言未聞司農得繳奏者,不報。凡呂公著、謝景溫所置推直官、主簿,悉罷去之,而引蔡確、唐坰為御史。

      五年春,擢御史中丞。國朝故事,未有臺雜為中丞者,帝特命之。又加龍圖閣待制。建言:"頃時御史罷免,猶除省府職司,蓋厥初選用既審,則議論雖不合,人材亦不可遺,愿籍前后諫官、御史得罪者姓名,以次甄錄,使于進退間與凡僚稍異,則思竭盡矣。"

      遼人來理邊地,屯兵境上,聲言將用師,于是兩河戒嚴,且令河北修城守之具。綰曰:"非徒無益,且大擾費。"帝從其言而止。又言:"遼妄為地訟,意在窺我。去冬聚兵累月,逡巡自罷,其情偽可見。今當御之以堅強,則不渝二國之平,平則彼不我疑,而我得以遠慮。茍先之以畏屈,彼或將力爭,則大為中國之恥。"帝覽疏嘉之。

      安石去位,綰頗附呂惠卿。及安石復相,綰欲彌前跡,乃發(fā)惠卿置田華亭事,出知陳州。又論三司使章惇協(xié)濟其奸,出知湖州。初,惠卿弟和卿創(chuàng)手實法,綰曰:"凡民養(yǎng)生之具,日用而家有之。今欲盡令疏實,則家有告訐之憂,人懷隱匿之慮,無所措手足矣。商賈通殖貨財,交易有無,不過服食、器用、米粟、絲麻、布帛之類,或春有之而夏以蕩析,或秋貯之而冬已散亡,公家簿書,何由拘錄,其勢安得不犯?徒使嚚訟者趨賞報怨以相告訐,畏怯者守死忍困而已。"詔罷其法。遷翰林學士,仍為中丞。

      綰慮安石去失勢,乃上言宜錄安石子及婿,仍賜第京師。帝以語安石,安石曰:"綰為國司直,而為宰臣乞恩澤,極傷國體,當黜。"又薦彭汝礪為御史,安石不悅,遽自劾失舉。帝謂綰操心頗僻,賦性奸回,論事薦人,不循分守,斥知虢州。逾歲,為集賢院學士、知河陽,元豐中,以待制知荊南、陳、陜,徙永興軍,改青州。奏言歲大稔,斗粟五七錢。帝知其佞,令提舉官酌市價以聞。進龍圖閣直學士、知鄧州。

      無祐初,徙揚州。言者論其奸,改滁州,未去鄧而卒,年五十九。子洵仁、洵武。洵仁,大觀中為尚書右丞。

      洵武字子常,第進士,為汝陽簿。紹圣中。哲宗召對,為秘書省正字、校書郎、國史院編修官,撰《神宗史》,議論專右蔡卞,詆誣宣仁后尤切,史禍之作,其力居多。遷起居舍人。

      徽宗初,改秘書少監(jiān),既而用蔡京薦,復史職,御史陳次升、陳師錫言:"洵武父綰在熙寧時以曲媚王安石,神宗數(shù)其邪僻奸回,今置洵武太史,豈能公心直筆,發(fā)揚神考之盛德,而不掩其父之惡乎?且其人材凡近,學問荒繆,不足以污此選。"不聽。遷起居郎。

      時韓忠彥、曾布為相,洵武因對言:"陛下乃先帝子,今相忠彥乃琦之子。先帝行新法以利民,琦嘗論其非,今忠彥為相,更先帝之法,是忠彥能繼父志,陛下為不能也。必欲繼志述事,非用蔡京不可。"京出居外鎮(zhèn),帝未有意復用也,洵武為帝言:"陛下方紹述先志,群臣無助者。"乃作《愛莫助之圖》以獻。其圖如《史記》年表,列旁行七重,別為左右,左曰元豐,右曰元祐,自宰相、執(zhí)政、侍從、臺諫、郎官、館閣、學校各為一重。左序助紹述者,執(zhí)政中唯溫益一人,余不過三四,若趙挺之、范致虛、王能甫、錢遹之屬而已。右序舉朝輔相、公卿、百執(zhí)事咸在,以百數(shù)。帝出示曾布,而揭去左方一姓名。布請之,帝曰:"蔡京也。洵武謂非相此人不可,以與卿不同,故去之。"布曰洵武既與臣所見異,臣安敢豫議?"明日改付溫益,益欣然奉行,請籍異論者,于是決意相京。進洵武中書舍人、給事中兼侍講,修撰《哲宗實錄》,遷吏部侍郎。

      洵武疏言:"神宗稽古建官,既正省、臺、寺、監(jiān)之職,而以寄祿階易空名矣。今在選七階,自兩使判官至主簿、尉,有帶知安州云夢縣而為河東干當公事者,有河中司錄參軍而監(jiān)楚州鹽場者,有瀛州軍事推官、知大名府元城縣充濮州教授者,殽亂紛錯,莫甚于此。謂宜造為新名,因而制錄。"詔悉更之。遷刑部尚書,又請初出官人兼用刑法試,俾知為吏之方。崇寧三年,拜尚書右丞,轉左丞、中書侍郎。

      妖人張懷素獄興,其黨有與洵武連昏者,坐出知隨州。提舉明道宮,復端明殿學士,知亳州、河南府,召為中太一宮使,連進觀文殿學士,為大名尹。政和中,夏祭,入侍祠。以佑神觀使兼侍讀留修國史,改保大軍節(jié)度使。未幾,知樞密院。

      五谿蠻擾邊,即仿陜西弓箭手制,募邊民習知溪洞險易者,置所司教以戰(zhàn)陣,勸以耕牧,得勝兵幾萬人以鎮(zhèn)撫之。遷特進,拜少保,封莘國公,恩典如宰相。宣和元年,薨,年六十五,贈太傅,謚曰文簡。

      鄧氏自綰以來,世濟其奸,而洵武阿二蔡尤力。京之敗亂天下,禍源自洵武起焉。

      李定,字資深,揚州人。少受學于王安石。登進士第,為定遠尉、秀州判官。熙寧二年,孫覺薦之,召至京師,謁諫官李常,常問曰:"君從南方來,民謂青苗法何如?"定曰:"民便之,無不喜者。"常曰:"舉朝方共爭是事,君勿為此言。"定即往白安石,且曰:"定但知據(jù)實以言,不知京師乃不許。"安石大喜,謂曰:"君且得見,盍為上道之。"立薦對。神宗問青苗事,其對如曩言,于是諸言新法不便者,帝皆不聽。命定知諫院,宰相言前無選人除諫官之比,遂拜太子中允、監(jiān)察御史里行。知制誥宋敏求、蘇頌、李大臨封還制書,皆罷去。

      御史陳薦疏:"定頃為涇縣主簿,聞庶母仇氏死,匿不為服。"詔下江東、淮、浙轉運使問狀,奏云:"定嘗以父年老,求歸侍養(yǎng),不云持所生母服。"定自辯言,實不知為仇所生,故疑不敢服,而以侍養(yǎng)解官。曾公亮謂定當追行服,安石力主之,改為崇政殿說書。御史林旦、薛昌朝言,不宜以不孝之人居勸講之地,并論安石,章六七上,安石又白罷兩人,定亦不自安,蘄解職,以集賢校理、檢正中書吏房、直舍人院同判太常寺。八年,加集賢殿修撰、知明州。

      元豐初,召拜寶文閣待制、同知諫院,進知制誥,為御史中丞。劾蘇軾《湖州謝上表》,擿其語以為侮慢。因論軾自熙寧以來,作為文章,怨謗君父,交通戚里。逮赴臺獄窮治,當會赦,論不已,竄之黃州。方定自鞫軾獄,勢不可回。一日,于崇政殿門外語同列曰:"蘇軾乃奇才也。"俱不敢對。

      請復六案糾察之職,并諸路監(jiān)司皆得鉤考,從之。彗出東方,求直言,太史謂有兵變,帝命宦者視衛(wèi)士飲食。定言一飯不足市恩,適起小人之心,乃止。或議廢明堂祀,帝以訪定。定曰:"三歲一郊或明堂,祖宗以來,未之有改。誰為此言,愿治其妄。"帝曰:"聽卿言足矣。"遷翰林學士。坐論府界養(yǎng)馬事失實,罷知河陽,留守南京,召為戶部侍郎。哲宗立,以龍圖閣學士知青州,移江寧府。言者爭暴其前過,又謫居滁州。元祐二年,卒。

      定于宗族有恩,分財振贍,家無余貲。得任子,先及兄息。死之日,諸子皆布衣。徒以附王安石驟得美官,又陷蘇軾于罪,是以公論惡之,而不孝之名遂著。

      舒亶,字信道,明州慈溪人。試禮部第一,調臨海尉。民使酒詈逐后母,至亶前,命執(zhí)之,不服,即自起斬之,投劾去。王安石當國,聞而異之,御史張商英亦稱其材,用為審官院主簿。使熙河括田,有績,遷奉禮郎。鄭俠既貶,復被逮,亶承命往捕,遇諸陳。搜俠篋,得所錄名臣諫草,有言新法事及親朋書尺,悉按姓名治之,竄俠嶺南,馮京、王安國諸人皆得罪。擢亶太子中允、提舉兩浙常平。

      元豐初,權監(jiān)察御史里行。太學官受賂,事聞,亶奉詔驗治,凡辭語微及者,輒株連考竟,以多為功。加集賢校理。同李定劾蘇軾作為歌詩議訕時事。亶又言:"王詵輩公為朋比,如盛僑、周邠固不足論,若司馬光、張方平、范鎮(zhèn)、陳襄、劉摯,皆略能誦說先王之言,而所懷如此,可置而不誅乎?"帝覺其言為過,但貶軾、詵,而光等罰金。

      未幾,同修起居注,改知諫院。張商英為中書檢正,遺亶手帖,示以子婿所為文。亶具以白,云商英為宰屬而干請言路,坐責監(jiān)江陵稅。始,亶以商英薦得用;及是,反陷之。進知雜御史、判司農寺,超拜給事中、權直學士院。逾月,為御史中丞。舉劾多私,氣焰熏灼,見者側目,獨憚王安禮。

      亶在翰林,受廚錢越法,三省以聞,事下大理。初,亶言尚書省凡奏鈔法當置籍,錄其事目。今違法不錄,既案奏,乃謾以發(fā)放歷為錄目之籍,亶以為大臣欺罔。而尚書省取臺中受事籍驗之,亦無錄目,亶遽雜他文書送省,于是執(zhí)政復發(fā)其欺。大理鞫廚錢事,謂亶為誤。法官吳外厚駁之,御史楊畏言亶所受文籍具在,無不承之理。帝曰:"亶自盜為贓,情輕而法重;詐為錄目,情重而法輕。身為執(zhí)法,而詐妄若是,安可置也!"命追兩秩勒停。亶比歲起獄,好以疑似排抵士大夫,雖坐微罪廢斥,然遠近稱快。十余年,始復通直郎。

      崇寧初,知南康軍。辰溪蠻叛,蔡京使知荊南,以開邊功,由直龍圖閣進待制,明年,卒,贈直學士。

      蹇周輔,字磻翁,成都雙流人。少與范鎮(zhèn)、何郯為布衣交。年未冠,試大廷,不第。鎮(zhèn)、郯既貴達,周輔始特奏名,再舉進士,知宜賓、石門二縣,通判安肅軍,為御史臺推直官。善于訊鞫,鉤索微隱,皆用智得情。嘗有詔獄,事連掖庭掌寶侍史,它司累月不能決,乃命周輔。度不可追逮,奏請以要辭示主者詰服之,時以為知體。及治李逢獄竟,臺臣雜治無異辭,神宗稱其能,擢開封府推官,出為淮南轉運副使。盜廖恩聚黨閩中,多害兵吏,改使福建,護諸將以討之,恩遂降。